6月28日，在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和北医三院澄清“李芊火车救人非法行医”谣言后，医生在院外救人是否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的讨论依旧激烈。

中国医院协会副秘书长庄一强指出，目前医患关系紧张，虚假新闻所描述的事件是有发生土壤的，“所以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其次，南京护士被打案件的处理没有给医务界带来信心。“前有彭宇案，后有南京口腔护士被打，使人容易相信。”他指出。

最后，医生异地抢救是否是非法行医，这个问题尚未弄清楚。“抢救成功属于救死负伤，皆大欢喜。抢救失败，医方超范围行医或失误，是否应承担法律责任？不澄清这些问题，真的有一天谣言成真，或者医生就不敢施救了。”庄一强表示。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国家实行医师执业注册制度。医师经注册后，可以在医疗、预防、保健机构中按照注册的执业地点、执业类别、执业范围执业，从事相应的医疗、预防、保健业务。未经医师注册取得执业证书，不得从事医师执业活动。

就上述问题，健康界连线医事法专家“@海坛特哥”，他表示，调整社会关系有两个层面，一个是道德层面，一个是法律层面。医生在火车上救人，相关行为属于道德范畴，并不涉及法律问题。

“医生在火车上救人，她有可能是在休假，有可能是在出差。如果火车上有产妇需要，医生帮助产妇接生，按照老百姓的说法，这属于学雷锋、做好事的范畴，是国家和政府都鼓励倡导的，属于道德上的救助行为。这时候，医生救人与执业是没有关系的。”他表示。

但“@海坛特哥”指出，如果医生事后向救助对象索要劳务费或者费用，就构成了非法行医。“相当于在火车上组成了一个临时小诊所，提供有偿服务。”

他告诉健康界，卫生部门过去处罚过类似的医生，“医生在家里帮邻居生小孩，事后医生向邻居要诊疗费若干，最后被举报。卫生部门定其非法行医，这相当于医生在家里办了一个产科小诊所。”

他还表示，假如现实中，医生真的在火车上单纯去救助病人，这属于道德层面的救助。“由于不构成法律争议点，法院一般来说不受理这种事件。但如果医生在救助病人的时候，手法粗暴，患者身体遭受到了伤害，会按照一般侵权来处理。”

此外，健康界注意到，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孙佑海接受新华社采访表示，微信上所流传的帖子在法律上存在多重漏洞：一审法院不可能因为非法行医判决赔偿责任，民事赔偿案件也不存在辩护律师，即使有辩护律师，法庭程序也没有律师质问法官的安排。此外，民事法官也根本不会说“构成刑事责任”这样的话，在二审判决之后，绝不可能有所谓重新申请行政复议。

【事件回放】

6月27日，一则关于“李芊火车救人被判定为非法行医”的帖子在微信上广为流传，以下为原帖内容：

南京南京，又开始了人性大屠杀。前有彭宇案，让老人没人敢扶。今有李芊案，让病人没人敢救。试问连医生救人都说非法行医。那普通老百姓救人不就是无证行医啦

又是南京！！！

李芊，女，河北保定人，北京大学医学部博士研究生，妇产科执业医师，执业地点北京大学第三医院。

2014年1月21日，李芊从上海乘坐火车到北京，刚上车，列车广播有一孕妇急产，需要妇产科医生帮助。李芊医生毫不犹豫地跑到孕妇身边，帮助孕妇生产，胎儿产下后，李芊还陪同孕妇和胎儿到了南京市某区级医院。胎儿被送到监护室后，被诊断为羊水吸入性肺炎，前后住院治疗了40多天。孕妇家属不仅没有感谢李芊，还将李芊扣下，并且把李芊告到了南京市雨花台区人民法院。该法院审理后，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认定李芊非法行医，导致胎儿吸入性肺炎，赔偿新生儿住院费用和家属误工费等费用共计人民币14361.59元。李芊不服，上诉至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南京中院审理后，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李芊的辩护律师在法庭上质问法官：“是不是医生离开医院就不可以救人了？”|法官的回答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在执业地点之外的行医即是非法，需要承担民事和刑事责任。”

律师再次质问：“在紧急的特殊情况下，医生在大街上遇见急救病人，是否应当放弃良心，不予施救？”法官回答：“法律面前没有特殊。”

我们不能责怪法官，法官的回答没有错。我们也无法责怪孕妇和家属，人家也是在利用法律。错的是这个扯淡的法律。

我的心哇凉哇凉，作为一名医生，我们改变不了这个扯淡的法律，我们就必须改变自己。以后出了医院的大门口，我们就不再是医生了。大街上血流成河，也与我们无关了，因为法官都说，在执业地点之外行医就是非法行医，需要承担责任。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了。

6月23日二审公告后，李芊不服，重新申请行政复议。但是，南京市卫生局、江苏省卫生计生委和国家卫生计生委，都无人应答。

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吗？还有良心吗？

（备注：@海坛特哥 医事法专家 医事法微信公号“haitanlegal”编辑，长期跟踪调研医疗纠纷民事案件，曾参与编著《医疗损害赔偿诉讼实务》、《侵权责任法“医疗损害责任”条文深度解读与案例剖析》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