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皮埃尔·布尔迪厄
区分:判断力的社会批判
刘晖 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在面对社会等级这个问题时,人们恰恰会暴露他们对社会等级的敏感:越是感到烦恼和愤怒,越说明等级存在的真实和严酷。”
——保罗·福赛尔[1]
电影《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1972)
“中产阶层”(middle class)一词,在如今的时代毁誉参半。一方面,类似“焦虑”(anxiety)“隐忧”等词汇总是与中产阶层加以绑定;而另一方面,中产阶层被贴上了“不负责任”“反对改革”等标签[2]——中产阶级仿佛置于火中,既是加害人又是受害者;另一方面,中产阶层则以自身的发声渠道为依托,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升迁、休闲、爱好乃至教育等问题。于是,中产阶层就这样处于吊诡的舆论中,受到凝视与评鉴。
事实上,中产阶层是否存在一直是学界争议的问题:部分激进左翼认为中产阶层不过是发达资本主义地区的景观;而社会学者则将中产阶层视为业已存在的现象并加以研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学界对于中产乃至小资产阶层的态度素来不佳:无论是以霍加特(Richard Hoggart)为代表的文化研究学派,或是以德波(Debord)为代表的左翼批判者,乃至法兰克福学派(Frankfurt School)都对中产阶层的鄙夷于上层更甚。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中产阶层的文化在今日已经取得了实践中的合法性:尽管消费主义(consumerism)在各处都声名狼藉,但其已然在事实上对全球形成了统治:消费已成为生活方式乃至生产运动的风向标。“我买故我在”(I shop,therefore I am)摇身变成了新生活的风向标。正如桑巴特(Werner Sombart)所指出的“前资本主义和早期资本主义时代的文化中都存在一个崇尚奢侈的观念,即“体面只适合于花钱而不适合于挣钱”[3];而如今,人人消费让这种体面变得廉价且无处不在。
时至今日,消费俨然成为了衡量社会地位的标准——消费多少、消费什么、如何消费都彰显个体的阶层与品位。能否辨别葡萄酒的产地与品质,准确说出各地的金融现状成为了上层社会的入门考核;而摄影质量的好坏,对奢侈品的如数家珍则是中产阶层的框定标准。消费已经取代了生产成为了个体社会的评价指标;且这一区分也从物质蔓延向精神:纵然人人都可以做周幽王,用资金作烽火万里只为博心中的褒姒一笑;然而,消费的对象也映射着主体的品味——是在梨园坚守传统抑或是在屏幕前疯狂打投都是判定个体地位的指标。于是,消费与地位合力发生捆绑,使得中产阶层更加焦虑而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消费与中产阶层真如以往学者所痛陈的那般,仅仅只会带来幻象和无用功吗?究竟消费在如今的社会中扮演着正面、负面还是更为复杂的角色?要简单厘清这个问题,我们需要首先对消费(consumption)这一命题进行简要分析,以探寻其中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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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虚空的欲望是与应是破坏还是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