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一块洁白的银幕,伴随着她从青春走向花甲;一个坚定的信念,让她矢志不渝地走过42个春秋冬夏。她为电影而坚守,人生清贫却快乐;她视电影为生命,生活艰苦而充实;她把能为群众多放一部好电影,能让群众多看一场好电影,作为自己人生奋斗的终极目标。这个人就是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开封市祥符区电影公司党支部书记、经理——郭建华。
郭建华在全国人代会上投票。
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晚,阡陌小路上的人们正在匆匆地向村头广场聚集,电影放映员围着几根圆柱挂着的“银色豆腐块”前前后后地忙碌着。不久,开始听到鼓掌声、嬉笑声、孩子们的欢呼声……这样的一幕,温馨而简单。它也让一个人坚持了42年,初心不变。
这个人就是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河南省开封市祥符区电影公司党支部书记、经理郭建华。如今,已过60岁的她,在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依旧为乡亲们能看上好电影奔忙着。
“7月11日,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中国电影集团公司、河南省新闻出版广电局等单位主办,中影新农村数字电影放映公司、河南新华农村数字电影院线等单位承办的‘红色的旋律红色的传承——优秀国产影片广场、社区、学校放映活动’,在开封市祥符区开幕。我这次来京的目的,是向电影局领导提出如何进一步推动电影下乡的设想。”郭建华兴奋地说。当记者见到她时,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半。
“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上午参加了一个会议,下午出发时赶上大雨,火车晚点很长时间。”满头大汗、一身疲倦的郭建华没有要求休息一会儿或是吃个晚饭,而是开门见山地从自己的放映人生、农民文化生活,再到作为代表如何为文化产业建言献策等方面,向记者敞开心扉。这一聊就是三个多小时,着实让人佩服这位老人对电影、对事业、对观众、对人生的执着和痴心。
“我的人生道路上没有别的,都是用一部部电影胶片摞起来的!”
42年前的一个夏天,大队支书找到正在地里干活儿的郭建华,告诉她:“县里正在招收女放映员。”郭建华听到消息后,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口气跑到了30公里外的报名处。在放映站,没有文化、动手能力差的人当场被拒,郭建华说自己很幸运,经过一番比试,被录取了。
放电影是个技术活儿。郭建华说,第一次放露天电影是在王庄村。开演时间一到,上万名乡亲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她特别紧张,心里默念着师傅教给的操作口诀:左手握片夹,右手持片头,影像倒立,片孔靠怀。尽管操作得不太熟练,但放映机终于发出熟悉的“嗒嗒”声,银幕上出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字样,乡亲们一片欢呼,她才放松下来。
一个优秀放映员的换片时间只需要一分钟,要达到这个水平,不下一年半载的功夫是练不成的。而郭建华经过三个月的苦练,就被允许独立放映影片,并且还当上了放映队队长。
“在我从事电影放映的40多年里,每天都能听到、看到、感受到农民朋友对电影的那份喜爱和渴望,也正是他们的需求和电影的魅力激励着我在这条放映路上越干越有劲,越走路越长。”郭建华说,我的人生道路上没有别的,都是用一部部电影胶片摞起来的,很多活生生的银幕英模形象已根植于我的脑海中。
其中,最让郭建华刻骨铭心的,是1990年轰动全国的优秀国产故事片——《焦裕禄》。“直到今天,我忘不了焦书记赴兰考上任途中遇到一群饥饿难忍、沿街乞讨的孩子,那一双双伸向他枯瘦的小手;忘不了大雪纷飞、黄沙漫漫的路上,几个拉着装满救济粮板车的‘雪人’,艰难地走进一对老夫妇的家中,焦书记坐在仅靠一床破棉絮遮风寒的炕头上,亲切地说:‘老大爷,我是您的儿子,要过年了,我来给您送点儿粮食’;忘不了焦书记无奈地看着满载逃荒饥民的火车轰隆隆离开兰考火车站时,眼中流下的两行热泪;忘不了焦书记弯腰捡起的那掉在站台上的半个野菜窝窝;忘不了焦书记临终前向组织请求:‘我活着没有把沙丘治好,希望把我埋在兰考的沙丘上,我死后也要看着兰考人民把沙丘治好’;忘不了弥留之际的焦书记梦见兰考的麦子丰收了,收下的麦子仓满囤流,家家户户吃上白面馍头的笑容。每当电影放到此时,银幕前已是一片哭声和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焦书记崇高的品质、不朽的精神真是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啊!”
郭建华说,别看这几年电影市场红火异常,一部影片就能有几个亿的票房收入,但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投影、录像厅遍布城镇,电影变得很少有人去观看。“1996年的电影市场最不景气。这一年,我被任命为开封县电影公司经理。当时,公司连工资发放都成问题,存放电影拷贝的屋子里布满灰尘,公司整天不见一个人影。正在这时,袁坊村的一位村民说他的奶奶去世了,奶奶生前最喜欢听豫剧《三哭殿》,想请电影公司去放场电影送奶奶一程。当天下午,我带队赶到那个村子,亲手放映了《三哭殿》《诸葛亮吊孝》两部影片。”
如何重现露天电影的热闹、繁荣,郭建华对此苦苦思索良策,而这次看似不是机会的机会,让她眼前一亮:农村婚丧嫁娶,移风易俗,放场电影很有意义,仅这一块市场就很大。
郭建华决定打破传统的农村电影放映格局,围绕当时电影放映行业存在的经费没保障、片源老化群众不爱看等问题,带领电影公司一班人进行了改革,积极寻求党政机关、学校、医院、企业等单位和个人的支持。
具体办法是:把放电影与农村移风易俗结合起来,联合农村红白理事会,开展“简办红白事,演场电影谢大家”活动;影教结合,让优秀电影走进校园,开展“影教育人”活动;影政结合,与计生、科技等政府各部门联合放映“宣传电影”,与县纪委联合放映“廉政电影”;影企联姻,为企业播放“广告电影”,让企业为农民看电影“埋单”。
特别是郭建华组织研发的“放映大篷”已成功获得国家专利。目前,全国已有18个省份的360个市、县电影公司用上了“放映大篷”。
42年来,郭建华为乡亲们放映以及组织放映电影故事片、科教片近18万场,观众近亿人次。上世纪70年代,她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放电影的好闺女;90年代,她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为放电影的好妈妈;新世纪,她被农民观众亲切地称为放电影的老太太。
“我把为群众多放一场电影,能让群众多看一场电影,作为自己人生道路上最大的幸福和乐趣。”郭建华说,每当她坐在放映场上,随着银幕上的精彩剧情,同观众一起落泪、一起欢呼、一起鼓掌的时候,才感到自己人生价值的所在。为农民放电影真好!
“电影给我送来了丈夫,两个女儿的名字也跟电影有关,我们一家人都跟电影有缘!”
“和丈夫第一次见面是在放电影《英雄儿女》时。”郭建华说,当演到英雄王成高喊“向我开炮”时,一个军人激动地站起身来,给我敬了个军礼,然后鼓起了掌。半个月后,我收到一封来自部队的信,写信人就是那天晚上给我敬礼的军人。
“我丈夫原在广州部队,是一名优秀的军医。”郭建华说,当年为了我能够继续给群众放电影,他毅然放弃了部队升迁的机会,甘愿回老家当了一名普通医生。由于我从事的工作是在农村放映电影,每当夜幕降临,人人劳累了一天回到家中,一家老小围着餐桌谈天说地时,就是我挂银幕、放电影最忙的时候;当我忙到深夜十一二点,披星戴月奔波于村间坑洼不平的道路上的时候,也是我丈夫怀抱孩子,给我做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的时候,更是他焦虑不安地倚门盼望等我回家的时候。每每这时,我丈夫最想听到的声音就是我的敲门声。
“多少年的冬天、夏天,风里、雨里,我丈夫对我的付出是无法用文字记录和金钱计算的。他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是我的好丈夫,我女儿们的好爸爸。”郭建华说,“电影给我送来了丈夫,两个女儿的名字也跟电影有关,我们一家人都跟电影有缘。”
1978年夏天,电影《烈火中永生》上映。为了满足村民看电影的愿望,放映队每天要到三个村放映,那时郭建华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就在赶场的第18天,由于过度劳累,她早产了。卫生院离得远,来不及送,师傅就用广播紧急寻找会接生的妇女。后来,在场的妇女自发围成一圈形成“临时产房”,亮度不够,乡亲们就用手电筒照射在银幕上,用反射过来的光为接生员照明。
由于早产,郭建华的大女儿降生时体重不足4斤。当她丈夫赶到医院抱起女儿时,这个军人出身的硬汉不禁潸然泪下,轻轻唱起了一曲《红梅花儿开》来安慰郭建华。后来,他们给女儿取名“红梅”。五年后的冬夜,郭建华的二女儿又是在电影放映场出生。当时,她正放映大型戏曲电影《包青天》,这部电影有句唱词为“雪里梅花耐霜寒”。于是,他们就给二女儿取名叫“雪梅”。
郭建华说,每每忆起,最令她难以释怀的是1998年腊月二十四日晚上,母亲让她到影场放映,可放映回来后却再也见不到母亲了。“那年因母亲生病,我把她接到了临时租住的房子里。但即将过春节,放映队的工作一时一刻也走不开。可以说,把母亲接来的87天里我没耽误过一天工作,没有给老人做过一顿饭,都是靠未成年的女儿和一位朋友的姐姐照顾她。母亲最后一次对我说的是,‘你带领几十口人不容易,穷家难当,要职工做到的,你一定要带头做到;要大家下乡,你一定要带头下乡。今生我是不行啦,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一定多活几年,多给你做几年饭,让你好好地去给村民们放电影,你赶快走吧!我不要紧,我会等着你回来。’我泪流满面地离开了她,但两天后她却永远离开了我。除夕之夜,家家户户放鞭炮,我们家里却搭起了祭奠母亲的灵堂。”
“作为一名来自基层的人大代表,我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倾听民声,反映民意。”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郭建华先后被授予“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中国十大‘三农’人物”等称号,并当选为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作为一名来自基层的全国人大代表,我时刻铭记自己的职责,倾听民声,反映民意,积极参政议政,建言献策。”郭建华在掌握大量第一手材料的基础上,共提出了“关于国家支持全国粮食生产核心区建设、提高粮食生产能力的建议”“关于加强农村普法教育的建议”“关于支持全国中小城市数字影院建设发展的建议”“关于对农民工就业、创业实行特殊优惠支持政策的建议”等12项建议。这些建议涉及农业、法制、文化等多个领域,件件关乎民生、事事涉及群众,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为推动农村经济发展、促进基层法治建设、实现社会主义文化大繁荣大发展作出了贡献。
其中,“关于国家支持全国粮食生产核心区建设、提高粮食生产能力的建议”得到了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农业部的高度重视,先后出台了粮食直补、农资综合补贴、粮种补贴和农机购置补贴等措施,从根本上保护了种粮农民利益,让农民实实在在得到了粮食价格上涨带来的实惠,极大调动了种粮农民的积极性,为粮食生产核心区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和保障,解决了地方粮食生产和农民的后顾之忧。
在放映电影中,郭建华发现很多影片在城市放映半年多了,甚至中央电视台的电影频道都开始播放了,可农村还看不上。为解决这个困扰农村电影发展的问题,满足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需求,在文化部门的支持下,开封县电影公司与北京世纪东方数字电影院线公司联合成立了河南新华农村数字电影院线有限公司,由世纪东方公司提供放映设备和片源,新华院线公司组织放映,使电影放映质量和节奏基本与北京、郑州等大城市同步。
在试点成功之后,为了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