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报（记者 杨宏生）2024年高考结束了，“张雪峰们”又要忙了。他们要忙什么？其实就是考生和家长关心的高考志愿填报。

6月9日，张雪峰在社交媒体平台发文称“非常忙”，他还呼吁：“请各位批判家和朋友们相信我，我不是坏人！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理解和批评。”

高考之前，张雪峰所在公司推出的有关志愿填报服务就被抢购一空，甚至2026年的名额都已售罄，一些家长质疑其饥饿营销和制造焦虑。

家长们为什么质疑？高考志愿填报找“专业机构”真的靠谱吗？中国商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图为张雪峰所在公司推出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截图。（图片源自峰学蔚来App）

1.贩卖焦虑很专业？

“同样的分，报了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5年以后有人后悔，有人欣喜若狂。”张雪峰在讲高考志愿填报时曾经这样说。记者注意到，相关视频至今仍在一些视频平台传播。

的确，被理想的学校和心仪的专业录取，是考生和家长的共同心愿。

但是，受种种因素影响，部分考生的志愿填报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上万名被调查的大学生中，有67.9%的人承认，报志愿时并不了解所选专业，报考专业是“盲目的”；71.2%的受访者表示，如果有可能，想重新选择一次专业。

以上调查是2013年进行的，但相关数据至今仍被一些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机构引用，以佐证其“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办”的观点。

“我家孩子高考前两个月，我就已经找好一家志愿填报服务机构。”北京的石先生对记者说，“当时是朋友推荐的，听了两次线下免费课以后，我就‘受不了’了，赶紧交钱。”

石先生认为，虽然机构的工作人员使用了一套专门的话术，但是他们的服务确实缓解了自己的焦虑。“可以随时问他们问题，而且很快能得到答案。他们还能提供情绪价值，对考生和家长进行‘心理按摩’。”

“不可否认，相关信息供需不完全匹配、一些考生和家长的数据分析能力有限。”北京市新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吴子君对记者表示，一些志愿填报服务机构充分利用了考生和家长的焦虑。“贩卖焦虑，他们是专业的。”

“人生成功路，志愿第一步”“同样的分数，上更好的大学”“身边同学都在用”……一些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机构这样宣传自己。

日前，张雪峰团队的高考志愿规划师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表示：“一定要早买，同样的项目，在高二时购买是8999元，高三是9999元，高三下学期就要11999元了。有初三的家长已经抢购好了。”

截至记者发稿时，张雪峰所在公司推出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软件峰学蔚来App显示，针对2024届志愿填报的梦想卡（11999元），有28个省（区、市）显示“售罄”或“即将售罄”。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不少学生、家长有选择学校和专业的困惑，这就给“天价”志愿填报咨询服务提供了市场需求。

记者注意到，峰学蔚来App“智能客服”板块设置了这样的“热门问题”：“什么时候买课比较合适（高一？初三？）”点击该问题得到的回答也是预先设定好的：“我们建议您早拍早规划，这样可以让老师对孩子有更深的了解并对职业规划有明确的方向。”

据界面新闻报道，一些家长认为，张雪峰在制造焦虑、“披着真诚的外衣割韭菜”，其讲授的绝大部分信息都是公开的，赚的只是信息差的钱。

关于高考志愿填报，张雪峰及其相关机构是否在制造焦虑，利用信息差赚钱？中国商报记者就相关问题多渠道联系张雪峰及其相关机构，但截至发稿时，尚未获得回复。

2.上当受骗很受伤！

“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机构利用信息差赚钱，有点类似中介机构，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某教育培训机构工作人员李伟（化名）认为，只要机构提供的信息是真实、及时和有效的，收取考生家长相应的费用就无可厚非。

近年来，找“专业机构”填报高考志愿成了越来越多的考生和家长的不二选择。

在采访中，多位考生家长对记者反映，目前，高考志愿填报企业存在“收费标准差异大、鱼目混珠难分辨”的问题。

吴子君表示，虽然有一些考生和家长认同类似“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办”的说法，但是要特别注意的是，一些所谓的高考志愿填报“专业机构”服务并不专业，一些收费高昂的机构服务并不高端，甚至隐藏一定的风险。

今年5月16日，消费者刘强（化名）在黑猫投诉平台投诉某公司推出的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软件。刘强称：“我付费后，发现功能根本用不了，（该软件）涉嫌虚假宣传、误导消费者。”

张敏（化名）投诉称，其在某机构直播间支付3280元购买了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我感觉对方无专业胜任能力，并且张冠李戴，一个人服务几十位家长，对不同家长的需求完全搞混淆了。”结果，张敏提出退款却遭遇拒绝。

去年参加高考的王芳（化名）也选择了一家机构辅助自己填报志愿。她投诉称：“（机构工作人员）告诉我，我考的分数会对应哪所学校，他们当时的承诺是没学校录取就全额退款。结果，我没被学校录取，他们却不退钱了，开始狡辩了。”

“现在，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行业尚处于粗放型发展的初始阶段。”李伟说，不排除一些机构打着提供高考志愿填报服务的幌子行骗，其提供的相关信息往往是过时的甚至是虚假的。

2023年，教育部梳理汇总了近年来一些虚假诈骗案例，并公布了其形式特点，包括“假冒所谓志愿填报专家身份”和“假借咨询服务名义进行诈骗”。教育部表示，有的机构声称“百分之百保上”“一分不浪费”，但实际上为了提高所谓的志愿填报成功率，鼓动考生填报较低分数即可录取的高校或专业，损害考生的正当权益。

今年3月11日发布的《教育部关于做好2024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要建设完善志愿填报辅助系统，推进志愿填报参考信息数字化，为考生提供方便快捷的信息服务。要充分运用多种宣传媒介，通过专题讲座、视频直播、在线答疑、电话咨询等方式，为考生和家长提供多渠道公共服务。要充分发挥高中阶段学校主阵地作用，加强对一线班主任、任课教师培训，为考生提供优质的个性化咨询服务。要加强和完善考生志愿填报各环节管理，指导考生妥善保管个人信息，严防志愿被篡改，提醒考生谨防“高价志愿填报指导”诈骗陷阱。

3.规范发展很迫切！

教育部前不久发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全国高考报名人数为1342万，比2023年增加51万人。业内人士认为，这对于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行业而言，显然是利好消息。

近年来，随着高考人数的逐年增加，高考志愿填报相关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数量越来越多。企查查提供的最新数据显示，我国现有高考志愿填报相关企业1462家。今年前5个月，新注册的高考志愿填报相关企业同比增加23.5%。

图为近10年我国高考志愿相关企业注册量和增速。（图片源自企查查）

“这个行业的‘蛋糕’越来越大。”李伟说。根据艾媒咨询提供的数据，2023年高考志愿填报付费市场的规模约为9.5亿元，是2016年的7.3倍。

北京京本律师事务所主任连有对记者表示，随着考生和家长对高考志愿填报越来越重视，志愿填报服务行业市场需求不断增长，催生了众多服务机构。然而，随之而来的行业乱象也引发社会关注和讨论，亟待引起足够的重视。

“首先是标准缺失、监督乏力。”连有表示，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行业目前存在监管乏力和标准缺失的问题。由于缺乏统一的资质考核标准和监管机制，导致机构服务质量参差不齐，一些机构可能存在高价收费、服务不到位等问题。

“其次是过度营销、虚假宣传。”连有说，一些机构利用考生和家长对高考志愿填报的焦虑心理，进行虚假宣传和过度营销。有的机构声称拥有“内部数据”或“名师指导”，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利用公开信息进行整合，甚至有些所谓的“规划专家”仅经过短期培训就上岗。

教育部表示，一些不法分子受经济利益驱使，利用考生和家长的急切心理，散布虚假信息、贩卖制造焦虑，针对志愿填报、招生录取等环节实施诈骗，严重扰乱考试招生秩序。

针对志愿填报服务行业存在的诸多问题，连有认为需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解决：加强行业监管，相关部门应尽快出台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行业规范标准；提高行业门槛，建立资质认证体系，对从业人员进行专业培训和考核；增强信息透明度，教育部门和高校应加大招生政策、录取数据等信息的公开力度。

“要引导理性消费，通过媒体宣传、学校教育等多种途径，引导考生和家长理性看待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连有建议，建立投诉机制，设立高考志愿填报服务投诉渠道，及时受理和处理考生和家长的投诉，维护其合法权益。

传播星球App联合创始人由曦对记者表示，高考志愿填报服务行业存在一定的竞争，相关机构应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性和服务质量，以满足考生和家长的需求。同时，还要加强行业自律和规范，确保市场的公平竞争和考生的权益。

记者调查发现，瞄准高考志愿填报服务，一些机构声称专门培训“高考志愿规划师”。那么，“高考志愿规划师”靠谱吗？中国商报记者将继续保持关注。